瑞典在水污染治理方面的經驗
——專訪斯德哥爾摩水利公司副總經理布拉特貝爾 
 
  2006年09月11日10:08 
  
 
　　

      人民網斯德哥爾摩9月8日電　記者陳雪霏報道：四十年前，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及其周圍美麗的島嶼附近水域都被未經處理的城市污水和工業污水嚴重污染。但是，40年后的今天，人們無論在瑞典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擰開涼水的水龍頭，直接飲用涼水，每個瑞典人對此都感到很自豪，來這里開會或旅游的人們，也對此感觸頗深，因為如果人們可以直接飲用自來水，就不必花巨資去買瓶裝水了，這樣，從總體環境效益上講，政府和個人都省錢，同時，可以減少水運輸帶來的二氧化碳排放，降低溫室效應，真是一舉多得。然而，這是40年努力的結果。當今中國正在進行轟轟烈烈的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是否斯德哥爾摩的經驗可以提前使用到我們的實踐中呢？帶著這個想法，我來到斯德哥爾摩水利公司副總經理布拉特貝爾的辦公室。

　　布拉特貝爾在水領域工作了35年，在斯德哥爾摩水利公司工作了23年。她對凈化水的過程可以說是了如指掌，因為很多標準就是她參與制定的。

　　從源頭治理最有效、最省錢

　　說起污水治理的過程，布拉特貝爾長出一口氣，仿佛記憶把她帶回40年前。她說

　　清潔污水是一個綜合治理的過程，而且是一直進行，從不間斷的過程，需要很大努力，需要從源頭治理。它需要提供準確信息，培養人們的意識，進行能力建設，讓所有利益相關者參與并設立有效的機構和機制。這種機構和機制在中央，地區和各個基層單位都要有。早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瑞典就制定了長期的環保目標。

　　1969年，瑞典出臺第一部環境法，同年第一個環境法庭也隨之成立。政府的目標就是要把污水變成無害的純凈水。政府成立了全國環境保護理事會專門負責制定實現目標的規則。同時，各地區要制定地區環境法規和控制辦法。到1990年，這些規定和辦法都升格為企業和單位必須執行的行為準則了。

　　有了行為準則，公司必須到地方政府或環境法庭去申請處理后的污水排放許可。公司必須清楚各項要求，然后改進他們的設備，或建立污水處理廠等，以便他們能達到排放標準。然后，地方政府要及時檢測結果并上報污水處理的進展情況。水利公司也要自己檢測，并公開公布檢測結果。布拉特貝爾說，水污染的一個重要污染源就是工業。那么對工業的要求就是要他們停止排放有害物質和重金屬等物質。公司企業需要排放，必須到環境法庭獲得許可。同時，水利公司要和各個公司保持良好的合作關系，要和所有的工業部門進行對話，因為一個共同的目標就是不要污染，所以所有有污染源的單位都要進行對話。

　　從1970年開始，斯德哥爾摩水利公司一直有一個專門和工業污染打交道的部門。

　　“總之，總的目標就是降低，降低，減少，不要向外排放污染物。”布拉特貝爾用她那特有的口音，嚴肅而又鄭重地強調了這個目標。

　　“因為如果各種有害物質一起混在污水里，我們就沒法處理了， 這些有害物質不是殘留在處理過的水里，就是流到污泥渣里了。而這兩種情況都是不可以接受的，因為處理過的水要放到河湖里面，而污泥要用做農業有機肥料，因為它里面有很多營養物質，例如，有限的資源磷肥，我們需要不斷地重復使用它，但如果污泥污染了，就不能用，否則土壤也被污染了。”

　　另一部分工業污水是來自雨水，雨水也需要管理和分別處理。這是一個很不容易的問題因為有時暴雨來臨，水量很大。那么就需要把雨水也進行分流，沒有污染的雨水可以直接進入河流，而污染的雨水，尤其是馬路上有汽車行使的地方，雨水里可能帶有象汞一樣的有害物質，所以需要處理。如果你讓它們都混雜地流到普通污水處理長，那么處理過的水也不安全，污泥渣也有毒，無法用于農業生產。你可能用其他方法來治理，但那樣又增加了成本，而且可能還有別的問題。由于污水處理的過程是用細菌和生物分解污水的過程，因此，很多有機物質是可以作肥料的。但如果夾雜金屬或有害物質，就無法使用。

　　因此，布拉特貝爾說， “我們的觀點是，要想建立長遠的可持續發展機制，你必須從源頭開始治理不同的有害物質和金屬，不要把它們排放到下水道或是普通污水處理廠。工業企業必須把污水處理的費用算到他們的成本里面，因為損害環境是不可接受的。你不能用有毒污染物來毀壞環境，因為環境是人類和自然的源泉，你就是不能破壞它，否則，你就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純凈的水了。如果河湖里的水被工業污染物污染了，那么你就無法生產出干凈的飲用水。 即使你用先進技術凈化了，那種代價也實在太高。”

　　她說，另一種污染源是家庭污水。 由于各個家庭在使用工業產品，那么工業產品里邊有有害物質。因此，需要不斷地教受家庭如何使用或使用何種洗滌靈和清潔劑，以及如果管理家庭中的化學用品，以便減少污染。同時，我們要求工業企業改變他們的產品構成或原材料以便放入更多可以接受的、環保的物質到原材料中去。

　　關于雨水污染源的處理， 很復雜。在斯德哥爾摩的老城區，雨水和家庭污水都走同一個下水道。這樣，馬路上的水也是很容易污染的，所以我們要求馬路上的雨水也要經過處理以后再排入河湖。

　　復雜的工程 長期的努力

　　布拉特貝爾說，污水治理是一個龐大而復雜的工程，需要很長時間，很大努力。

　　“我強烈建議在城市地區建立各種大規模系統的時候，不要把所有的污染物都混在一起，因為混了沒法處理，即使處理了，代價也非常大， 因此，切記要在源頭處理，不要混雜排放。普通污水處理廠只是處理可降解的有機物質，磷和氮，但不是用來處理金屬或是有害物質的。 這種不可降解的物質將流到水里和污泥里，長此以往，它們就污染土地，或者讓魚吃了，魚也被毒死了。然后，污染還會向自然界蔓延。向整個生態系統蔓延。這是斯德哥爾摩堅持的原則。當然，我們還是沒有找到理想的解決辦法。但和30年前相比，情況好多了。污水處理后的污泥渣非常好，我們現在都用它來做肥料。”

　　有好的水源，就有可直接飲用的自來水

　　布拉特貝爾說，要想有純凈水喝，前提是要有好的源水，水源沒有被工業污染破壞，就可以生產出安全飲用水。這就意味著，你不能接受工業或社區任意排放。“這是非常重要的一步。當然，從污水里也可以經過處理得到飲用水，但是，那樣會非常昂貴，成本非常高，而且你需要很高的技術，我不建議你們那樣做。”

　　培養公眾意識，年年搞大型宣傳活動

　　布拉特貝爾說，“我們每年都搞大型宣傳活動來提高人們關于水的重要性的意識，告訴人們要節約用水，同時要合理使用你的廚房和廁所用水。廁所的水就是用來沖廁所的，淋浴就是用來淋浴的，廚房的水就是用來淘米洗菜刷碗的，而不是用于其他目的，因此，要杜絕往馬桶里倒油水，藥水或其他化學制劑。因為油污可以使水管堵塞，所以，不要把油倒到水池，要分開。例如在飯店附近，我們就提供一個專門儲存脂肪的罐子，到一定時期，罐子滿了，由飯店的人負責把它倒到應該倒的地方。同時，我們現在的技術可以把廚房的脂肪和其他有機物一起發酵并將其轉化為熱能或提純變成汽車的燃料。”

　　金錢買不了自由

　　當記者問到是否有些公司非法排污，布拉特貝爾說，過去有很多懲處的案例，有些公司輕則罰款，重則負責人入獄。但是，今天這樣的壞公司幾乎沒有了。案例也沒那么多了。

　　“在這里你用金錢買不了自由。你不能說我交罰款就可以繼續排污。嚴重的時候，你可以被判入獄。如果你負責一個工廠，而你不把污染問題當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來抓，那你就會面臨罰款或是進監獄。”

　　　污水處理與節能降耗相結合

　　布拉特貝爾說，污水治理和防治是一個不斷進行的過程，因為總是有新人。我們在學校也開展了環境教育的課程，孩子們很聰明，他們可以在這方面教育家長。

　　我們花了20多年的時間把河水變清，但是如果你工作很努力，10年之間就可以看到很大變化。我們是一步一步地進行的，每一個步驟我們都看到一些進步，所以我們一直保有信心。

　　“在治理水污染的過程中，我們也意識到能源是有限的資源，所以我們必須降低能源消耗使我們的治污能耗降到最低，因此，我們把污泥中的有機物質和生物物質一起發酵，在這個過程中產生沼氣，沼氣經過加工提純，可以變成汽車的燃料。經過環境影響評價以后，我們發現還是把生物燃料賣給汽車公司對環境更有好處，于是，我們自己還是使用電力來進行污水處理，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可以解決熱能問題，并向汽車公司輸送生物燃料。” 布拉特貝爾最后說。 
 
     來源：人民網環保頻道